只要皇上开心,想怎样惩罚微臣都行!
蔺容宸继续冷哼,你刚才不是铁齿铜牙,巧舌如簧吗?现在怎么又服软了?
刚才是心里有气,发泄出来后,他也冷静下来了,微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皇上要治罪,微臣也认了。
蔺容宸没理他,将门外提心吊胆、屏气凝神的周公公传了进来。能把皇上气成那个样子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严曦是唯一的一个。周公公不由自主地朝他投去敬佩的一瞥,这一瞥悉数落在蔺容宸的眼里,他越发觉得胸闷气短,还愣着干什么?去上酒!
周公公想着这青天白日的,况且下午还有茶宴,皇上应当不会借酒浇愁才是,便端来一壶罗浮春。蔺容宸闻闻,将酒壶掷了,取两坛杜康!
周公公大气不敢出,朝严曦使个眼色,端了酒壶小步退下。
蔺容宸一开始还用酒杯,后来干脆抱着酒坛。严曦倒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劝。正想着,却听他道:你何时这般安静了?过来陪朕喝酒!
蔺容宸将另一坛杜康推给严曦。
严曦哭笑不得,他当这是水呢?皇上,喝酒伤身。您想罚微臣,不如两坛都赐给微臣,别伤了龙体。
罚你?蔺容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朕真那么小气么?朕只是心中烦闷,无法纾解罢了。
半坛酒下肚,严曦已不知今夕何夕。
蔺容宸虽不怎么饮酒,但酒量极好,他望着已东倒西歪的严曦,自语道:你当朕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李御史的死么?朕恨,恨不得将符卓碎尸万段,但朕却不能没有他。就算朕现在大权在握,也不能杀他钦天监说边境会有大乱,若杀了他严曦,这偌大的云楚,没有一个人能为我守得住疆土没有人他说没有人那三个字时,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
朕付出了那么多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才成了九五之尊,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它!你不知道为了这个皇位,朕都做过什么你说的没错,朕不是十七岁那年,是十岁那年就想要做皇帝了,甚至动了弑兄之心朕杀了他三任王妃,只为斩他的羽翼赐给他的静王府里现在还藏着一座兵器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哪天他反了,朕会借此发难
严曦,朕并不喜欢女人,可为了除掉李相,朕接近胡青青,利用符卓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跟她翻云覆雨的人是谁朕不能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朕没办法让妃嫔生出子嗣这条路上,还会死很多人但不知道为何今日却饶过了你严曦,你说为什么?他深深叹了口气,将脸埋在手心里,有时候朕也怀念小时候跟着皇兄读书的日子,不用想着去争权夺利,谋算人心
严曦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醉眼朦胧地拉着蔺容宸的手,一个劲儿地叫王爷。
蔺容宸失笑,他还当是在姑苏么?你为何不怕朕?每个人都怕朕,独独你例外,不仅例外,还处处冲撞朕,若非若非什么?他一次次容忍严曦真的只是因为他是李行之的孙儿吗?真的没有一点别的原因吗?他明明知道早就不是了,早就有了别的原因,却从来都不敢去细想。
可能喝了酒的缘故,严曦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依旧笑的那么坦荡,无所畏惧,为何要怕你?你又不会杀我。
蔺容宸讶然,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直觉。平日里从来不曾深想的问题,答案竟如雨后春笋,那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就是觉得皇上或许舍不得。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
蔺容宸原本微醺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神色古怪地看着严曦,你说朕舍不得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严曦也知道了?
别管那么多来,继续喝!严曦拉着他,继续劝酒。
蔺容宸哪还有心思喝酒?当即夺了严曦的酒坛。你说朕舍不得是何意思?
严曦醉醺醺道:以前王爷额,刚去苏州时,是不是特别讨厌我,看我哪里都不顺眼,觉得觉得我一无是处。如今我中状元了,你就觉得我这也好,那也好对不对?你你惜才,舍不得杀了状元
蔺容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如此认为?
不然呢?他再次触及蔺容宸那根敏感的神经,难道皇上舍不得的不是状元?
蔺容宸愕然抬眸,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严曦支着下巴望着蔺容宸笑。脸上的淡红已褪白,翠微春山眉,寒烟秋水眸。
他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令他每每见了,总想起那年姑苏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凭栏处的一汪碧池映轻红,更甚至是飘入酒樽的一瓣胭脂红
吴王采香径,失路入烟村。是否朕那年去姑苏的时辰不对?
若等杏花尽,芳菲歇,春事了,又会是另一番光景吧!可若那时,没有了画桥上顾盼生辉的少年,没有眼前醉眼迷蒙的人,此生会不会太过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文,谢谢大家追到这里!
第32章
鸿鹄之志
信寄出不久,梁砚文就进京了。
严曦拉开大门,硬是愣了好半晌,才凭着身形将人认出来,兄长?
梁砚文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兄弟俩进了屋,指手画脚地寒暄起来,兄长如何来了?提前派人捎封信,我好去接你!
无碍,你在信里留有地址,不难找。梁砚文比了比手势,为兄是为两浙盐田和矿场的事来的。
如何?严曦取了纸笔递给他。
梁砚文写道:原苏州知府曹景仁一个月前因私下收购盐田被皇上撤了职,后在符卓的庇护下,转当了盐运使。那些盐田并非曹景仁出面收购的,而是兵部尚书向嘉彦嫁祸为之。盐田的利润是不小,但远远不足以支撑军队的开销,符卓的生财之道在开矿。西北有一半的金矿、银矿都在他手中,这些地方被围得密不透风,一般人是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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