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慢了几息,温琼他们的身影就看不到了。后面进入的修士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天空中乱飞着:人呢?糟糕了,跟丢了。
王牧野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他就难了。然而玄御笃定道:王牧野之前一直在阵眼附近,我觉得他现在也在那里。
听到玄御的分析,叶闻秋他们也觉得有道理,当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阵眼的方向而去。等他们到了阵眼处时,果然看到王牧野就站在阵眼上。
然而阵眼和杜衡之前看到的又不一样了,之前的阵眼在火山口上,阵法在岩浆上沉浮。而现在,岩浆喷涌了出来,炙热的岩浆喷出地面足有三丈高,粘稠炙热的岩浆到了最高处却诡异的凝固住了。
王牧野就站在岩浆上方,直径不足十丈的岩浆凝结层上,他和温琼对面而立。
温琼面色平静:王宗主,你冷静。有什么我们回去好好说。王牧野的鬓发散乱,他眼神疯狂而扭曲,然而他的面容上却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温宗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王牧野轻笑道:你们嘴上说着有什么好好说,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将我关在石室中,任我犹如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温琼无辜道:王宗主,你若是这么说就太冤枉人了。我和老叶他们几次三番问你有没有苦衷,姬掌门因为你的事情愁容满面,他几次进去想同你说话,可是你都避而不谈。别说避而不谈了,压根儿连一句话都没对姬清宴说。现在王牧野竟然说大家宰割他,这从何说起啊?
王牧野微笑道:知道吗?在你们来之前,我一直在迟疑。我在想,大家同僚一场,平时也能说上两三句,是不是真的要打开屠妖阵将你们一网打尽,是不是真的要听妖族的的修士说灭了人修们。我站在阵眼处思考了好几日,一直都没能下定决心。直到混天珠被取走,我再也不想留一线了。
温琼困扰的眯着眼睛:王宗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混天珠本来就是妖族的东西。惊鸿仙子并不是因为你盗走了混天珠,现在物归原主也没什么不对啊。
王牧野从袖中摸出了他的八卦盘,八卦盘中的铜珠子疯狂的转动着。他垂着眼眸定定的看向他的八卦盘:温宗主,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属于我。别人从我身上拿走它,我就不能忍。
温琼头痛的叹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王宗主有点难办了。
王牧野上下打量着温琼:温宗主,都说你修为扎实。可是你我之间还有一定的差距,我并不想伤害你。你现在离开,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继续站在这个阵法上,阵法一启动,你的命就没了。
温琼一脸的无奈:王宗主,虽说我们也打过几次交道,但是想必你
话音没落,王牧野手中的八卦阵中珠子终于停了下来。温琼足下出现了一圈均匀的灵光,灵光像是牢笼一般困住了温琼。温琼四肢被手臂粗的灵光制住,她像个傀儡一般顿时动弹不得。
王牧野缓声道:早就对你说了,现在离开还有一线生机。我的困字阵凭你现在的修为想要逃脱还有些困难。温琼涨红了脸,她的胳膊上出现了条条爆起的青筋:我草
王牧野道:听闻温宗主将身躯淬炼得犹如铜墙铁壁,王某以阵法见长,不敢同温宗主正面相抗,只能用这种方法困住你了。正好,这个阵法缺少一个祭品,我之前一直在想让谁来当这个祭品,现在就劳烦温宗主了。
温琼咬着牙:你等着等温琼挣脱牢笼,看她怎么收拾这个鳖孙。
王牧野微笑着看着天空:他们来了,正好,我有些话想要对他们说。
说话间姬清宴他们终于到了,王牧野环视一圈,他的目光钉在了姬清宴身上。他对着姬清宴温和一笑:姬兄。
姬清宴眉头轻蹙,他开口道:王兄,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好说。
王牧野眉头舒展开来,他的表情很温柔,就像平日里同姬清宴闲谈一般:姬兄,你也来了?我没想到进遗迹的时候我们还是至交好友,如今却分立两边了。
姬清宴坚定道:你一直是我的好友,这点从没变过。
王牧野听了这话,笑容却变得苦涩了。他摇摇头:好友?不,你是我追着赶着都无法比肩的人。你其实看到的都是假象,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有时候羡慕得心中会生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对我说:算了吧,你是什么东西?他要是知道真正的你,会唾弃你厌恶你,再也不会同你秉烛夜谈。和你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在自惭形秽。
姬清宴不解:为何?
王牧野道:尘土怎敢与白雪称兄道弟。你家世清白品性高洁,你的宗门团结友爱,你有师尊和同门宠着,除了修行其他的完全不用你操心。而我不一样,从我出生,我就卑贱得犹如野草。
杜衡和小玉他们混在了人修中间,他还想靠近一些,却被玄御拦住了:不要靠近。他身下的阵法正在成型。杜衡紧张的看了看温琼:可是师父
玄御道:不要小看你的师父。
姬清宴平静道:你同我并没有两样。王牧野摇摇头:不,我和你相比差远了。说起来,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过去,也罢,阵法已经被我启动了,反正大家都逃不掉,不妨听我说说吧。
王牧野道:我出生在一个贫贱的家庭,我是长子,下面还有五个弟妹。爹娘种地的,但是我老家的地界不行,没什么灵气,长出来的灵米稀稀拉拉。别说吃饱肚子,就连每年的税收都需要爹娘去打猎砍柴才能凑齐。我对人世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饿,第二个感觉是冷,但是若说感觉最深的,那便是穷。
王牧野嘴角依然挂着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只是他的语调中多了深深的悲哀:因为穷,我在八岁之前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弟弟妹妹面黄肌瘦。只要能多赚一个铜板,我什么事都做。我跟着爹爹去山上打猎,跟着娘砍柴。村子旁边的大山那么高,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后来天一宗的修士来村子里面收杂役了,爹和娘商量了一下就去了。当杂役很赚钱,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这对于一年拼死拼活才能赚二两银子的我们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杜衡听王牧野说过这事,那时候他和王牧野被困在无法使用灵气的小洞天中,多亏了王牧野,他才能从那个洞天中出来。
王牧野道:爹去了,然而去了没几天就被天一宗的灵兽啃了腿,没等人来救他,他就没了。说这话时,王牧野眼中都是深深的恨:一个人一条命天一宗赔了二十两银子,然而银子到我们手里,只剩下了五两。
杜衡心中一紧,这是王牧野没有告诉他的后续。当时他只说,他爹摔断了腿,他顶替他爹去了天一宗
王牧野道:那些外门管事的连死人的钱都要吞,五两银子,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能支撑多久?爹没了之后,娘一个人养不了我们兄妹六人,她病倒了。五两银子没能支撑半年就没了,弟弟妹妹要吃要喝,娘要看病。我没办法,只能将养的最好的妹妹卖了。
众人听得眉头皱起,王牧野却很平静: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我亲手卖掉过自己的血亲,还不止卖了一个。妹妹卖了八百文钱,我花了一文钱买了五个饼。我给了一个饼她,告诉她,等饼吃完了,哥哥就带她回家。她被人牙子抱走的时候还在啃着饼,然而我知道,这是我和她之间最后一次见面。我没有那个能力再去把她买回来了。
卖了小妹妹,娘的病也没能好起来。我又继续卖了二妹、四妹在我卖完四妹抓了药回来时,娘吊死了。剩下了我和两个弟弟,我当时就觉得天再也不会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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