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捂住口鼻,微微皱起眉头。
他感到脑子有片刻的眩晕,脚底下轻飘飘地站不稳,好似踩在云里。
难道是迷药?
顾曦心头一惊,立刻闭气。
这味道来的实在是莫名古怪,顾曦担心贺成渊遇到什么危险,也来不及做更多的防备,从储物戒里祭出破空,从窗棂推开的那个小缝谨慎地向外看去。
他忍着因为不小心吸入一口香甜气体的不适,强行控制着身体的稳定,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任何一点声音。
将近十年日夜不辍的苦练在这一刻体现出真正的作用。
他的身量表面看起来还是少年人的形态,单薄瘦削,可实际上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
甚至连人在面对未知危险时,最本能的慌乱反应都没有,久经锻炼的身体就已经代替大脑做出了此刻最有利的判断。
冷静。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地观察现在的局势。
原本围在一起的十数位壮汉消失不见,贺成渊和容钰的身影也凭空消失。
摆放着卧倒在地的欢喜佛像的外庭里,居然站着一排身穿黑衣的女人。
这些黑衣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塑像,安静得过分诡异。
顾曦挨个人的望过去,发现这些人最低也是金丹期的修为,他冲出去绝无胜算,心中不免焦急。
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窗外的动静,顾曦运转灵力试图将那缕甜气逼出体外。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破局,虚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那声音来的突兀,听起来十分空洞,似乎是从什么石壁中传出的声音,带着震耳欲聋的回响。
顾曦被震得心神一荡,细细分辨,讶异地发现,那声音的声源竟然好似是那尊巨大的欢喜佛像。
众位女子好似也没料到声音会如此洪亮,一时之间都被这声音下吼得有些晃神。
她们本就站得离佛像很近,声音来的巨大又突然。
有些人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有的反应不及,被震得身子晃动,甚至吐出红色的血迹。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顾曦纵身向外跃出,想去探究那石像究竟有何古怪。
可半个身子刚刚探到外面,脚踝被人扯住,身体被迫从窗口退回,跌落在地。
破空在身前一转,抡出一圈残影,顺势起身,向着刚才偷袭他的那人刺去。
铮!
枪尖停下,立在那人眉心前半寸。
顾曦双目微瞪,语气不可置信:阿婆?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发布了悬赏任务,并且领着他们一路来到塞山山脚的阿婆。
阿婆,你顾曦脸色发白。
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并在他向外飞纵的时候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扯进屋子里。
对一个人的隐匿功夫,眼力,手劲,和对时机的判断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这阿婆是个修为至少高于他一个大境界的高手。
你把我的朋友和巍城的百姓怎么了?顾曦将枪尖稳稳地对准老人的额头,语气发冷。
你的朋友没事,阿婆任由顾曦用枪尖指着她,语气淡然地说道:只不过有人希望他们能够真正地成为夫妻,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送去了别处。
等他们成完亲,洞完房,自然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少年人做点少年人该做的快乐事情,不也是挺好?
至于巍城的那些百姓,并没有伤他们性命的意思,不过就是因为穿了嫁衣所以被波及着一起进入了欢喜佛像的秘境里。
等到你的朋友们成了真正的夫妻,解开秘境,他们自然就会跟着一起回来。
但是那秘境会使人迷失心智,普通凡人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种力量,出来之后能不能恢复清醒,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她看着顾曦身上没有换红嫁衣,而是穿着原本的弟子服,以为顾曦听从了她的劝告,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好孩子,你就乖乖在这屋子里等着。有阿婆在,外面那些人不会发现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是聪明孩子,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应该清楚你是打不过阿婆我的吧?
顾曦听到阿婆话语里对他的关心,握在枪柄上的手指骤缩,陷入短暂的默然。
阿婆,谢谢你,话音未落,枪尖斜挥而上,银光骤然亮起,枪尖破空之声犹如龙吟。
可我必须要救他们。
顾曦身形如风,手中捏起法诀,借着震荡的灵力和御风之术加强破空的威势。
可那阿婆身形却飘若鬼魅,步伐游走见,晃出无数道和本体一模一样的残影,将顾曦围在正中,发出各式不同的法术和刁钻的进攻。
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饱含着力量强横的灵力波动,顾曦挥枪后挡,可在他身前的虚影竟趁机抬掌一按,狠狠拍中顾曦的胸口。
老人:孩子,你十多岁的年纪有这样的枪法修为,必然是下了不少的苦功。
但是你我境界上的修为差距是实打实存在的,你不可能打得赢我的。
这一掌,顾曦实实在在地受了个结实。
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出腥甜,鲜血几欲喷出,却被他硬生生地咽回去。
胸口的肋骨似乎错了位,动起来钻心的疼,腰间的伤势尚未痊愈,身形转动间完全不复往日灵活。
可他没想过避,更没想过逃。
不进反退,一枪|刺|出,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
老人没想到顾曦被伤成这样还能反抗,一时不查,侧腰被破空刺出血洞,发出厉耳尖叫。
***
贺成渊原本与容钰还有巍城的十多位汉子,站在寺庙的庭院内对着一处红烛行礼。
待到礼成,他与众人走过去要搬起那尊欢喜佛像的时候,鼻畔吸入甜腻的气味,眼前一黑,身体酸软无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不知吸到何处,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屋子里。
屋内红烛通明,窗幔床幔都是大喜的红色。
红烛遍布,熏香清冽,丝竹声隐隐传来,充满了大喜日子的欢愉气氛。
瞧起来似乎专为新人准备的喜房。
贺成渊只觉得头痛欲裂,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浑身|赤|裸|地躺在床榻上,旁边正躺着双目紧闭,失去了意识的容钰。
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很快,修长的腿从床上跨坐而起,迈过身侧的容钰,赤足踩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扯下一片窗幔遮住身体。
少年人肩宽腿长,贴身的窗幔勾勒出颀长流畅的身体线条。
精致冷清的五官即使在红烛的暖光照映下,也依旧没有沾上丝毫的烟火气息。
本应是狼狈不堪的境地,在贺成渊这样淡然的神情下却莫名显得并不那么难堪。
掌心凝聚灵力,贺成渊向着紧闭的大门挥击。
力量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应。
他迈步向前一寸左右的距离,对着旁边的一处窗户挥手,力量再一次被化解消失。
直到将房间内的所有角落都探查一边,确认这间屋子被完全密闭,并不存在机关或者是能够出去的突破口。
贺成渊返回床畔,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熟睡中的容钰,桃花眼中满是深邃的薄凉。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他将指尖压在容钰的咽喉,向下狠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