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三秒的犹豫,他妥协地后退一步,只是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你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说完,殷回转身就走。
他径直走到车库的一个角落,这里位置偏僻,光线昏暗,是说悄悄话的绝佳场地。
很快,宋长斯下了车,走过来。
单独面对他时,宋长斯从来不屑于伪装自己,脸上温和谦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以及显而易见的不耐。
说吧。宋长斯抬起手,轻轻点了下腕上的表,一分钟。
殷回:
几年过去了,这个omega果然是没有一点变化。
呵呵。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宋长斯会变才是见了鬼了!
他弟还说宋长斯要做饭洗碗甚至帮他弟洗衣服,估计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出来的手段罢了。
宋长斯,别人不清楚你的真面目,我可是清楚得很,你就仗着我弟弟单纯好骗把我弟弟哄得团团转,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伤害我弟弟,也别想从我弟弟身上捞到任何好处。殷回掷地有声地说,我不介意把我们殷家的财产全部给我弟弟,但我决不允许我们殷家的财产落到你这个外人手上。
宋长斯抱着双臂,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清清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我一定会让我弟弟看见你的真面目,让我弟弟知道真实的你是个多么虚伪自私的人!
宋长斯笑了笑,可笑不及眼底,笑中全是讽刺之意。
祝你顺利。宋长斯连看都懒得再看殷回一眼,说完就走。
殷回见状,错愕地喊道:你等等。
宋长斯顿住脚步,蹙起眉,回头道:一分钟到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殷回紧紧盯着宋长斯的脸,他试图从宋长斯的脸上捕捉到什么。
可惜他失败了。
宋长斯似笑非笑地说:我为什么要怕?
你的自信和底气都是建立在我弟弟喜欢你的基础上,可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旦我弟弟对你的喜欢消失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殷回顿了顿,倏地话锋一转,盯着宋长斯的眼神逐渐尖利,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我弟弟是否喜欢你?你只要成功绑住我弟弟就行了。
宋长斯但笑不语。
殷回攥紧拳头:宋长斯,你究竟有没有哪怕一点地喜欢我弟弟?
宋长斯往前走了两步,他比殷回矮上一截,需要抬起下巴才能对准殷回的耳朵,他用很轻的声音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你逃婚前,我就看上你弟弟了,哪怕你不逃婚,我也会想办法取消我们的婚事,而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殷回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
宋长斯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特别,像是海风拂过柑橘时飘来的淡淡清香,混杂着极为浅淡的omega信息素气息。
这是独属于宋长斯的味道,也是一次次把殷晏迷得神魂颠倒的味道。
然而这味道飘进殷回的鼻子里,则是散发出黑蛇一般的阴冷气息。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omega,而是一条盘在树上吐着信子的巨蟒。
为什么我会看上你弟弟?原因很简单。宋长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润悦耳的声音里好似当真夹杂着蛇类的嘶嘶声,你弟弟比你好控制多了。
你!殷回猛地扭头瞪向宋长斯,眼里盛满了翻腾的怒意,你果然是在利用我弟弟!
宋长斯往后退了退,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讥笑道:与其像跳梁小丑似的上蹿下跳地找我麻烦,不如反思一下你自己,你觉得你在大家心中的信誉度还剩多少?你说出来的话又有多少分量?
殷回眼底的红几乎要顺着睫毛漫出来,他表情狰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宋长斯笑道:刚才你我对立时,你爷爷和你弟弟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一个外人这边,你就没想过你到底有多失败吗?
殷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得不承认
宋长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精准地踩在他内心最在意的点上。
他无法反驳。
你说我尖酸刻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宋长斯说,你连我这么尖酸刻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omega都瞧不上,你真失败啊殷回。
殷回脸色惨白。
他眼中的怒气全部散去,只剩下被无情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后的无措。
仿佛被扒干净后扔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路人们看笑话的目光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尽管他知道那些路人并不存在,他也没有被扒干净后扔到大街上,可仅是宋长斯刚才那些带着浓重嘲意的话,就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宋长斯的目光从殷回脸上挪开,转到不远处的车上。
白珍和殷文华还在车里等着殷回,而在他车里等着的殷晏已经按捺不住地下了车。
不过殷晏没有走过来,而是找了个自以为很隐蔽的地方躲着,双手趴在墙面上,露出几根手指,后面是贼眉鼠眼探出来的半张脸。
冷不丁对上宋长斯的目光,殷晏似乎吓了一跳,嗖的一下把半张脸缩了回去。
可那几根手指依然趴在墙面上。
宋长斯没再理会殷回,径直朝着殷晏走过去。
殷晏眼睁睁看着宋长斯落在地上的阴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那道阴影来到他脚下。
阴影的头正好覆盖上他的鞋尖,看着就像他踩在宋长斯的头上一样。
殷晏见状,赶紧把脚往后挪,他连踩宋长斯的脚都舍不得,怎么能踩宋长斯的头呢?
即便踩的是影子也不行!
等他抬头,便发现宋长斯已经走近。
宋长斯的表情有些无奈,扯了扯嘴角道:怎么鬼鬼祟祟的?
殷晏低下头不做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走吧。宋长斯摸了摸他的脑袋,该回家了。
好。殷晏乖乖应道。
等他们坐上车后,殷回还愣愣地站在那个角落里。
车子越驶越远,直到看不见角落里的殷回了,殷晏才讪讪地从车窗外收回脑袋。
冷风直往车里灌,他不得不把车窗关上。
想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问宋长斯:刚才你和我哥在说什么啊?
宋长斯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说我接近你不安好心,迟早要让你看清楚我的真面目。
其实宋长斯的话里多少带着试探。
他之所以在殷回和殷晏那两个朋友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装一辈子。
纸永远包不住火,殷晏也迟早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其在今后让殷晏一下子接受卸去伪装的他,不如让殷回和殷晏那两个朋友潜移默化地在殷晏心里埋下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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