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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长久没沾过油腥的肠胃,很快便做出反应,不多时,阮霁晴便觉得腹中绞痛,差点没憋住叫出声来。

她涨红着脸去看阮霁云,对方恍如未觉般始终埋头在看书,抽搐般的痛再次袭来,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把门拴上就直奔茅房而去。

她这边前脚刚出门,后脚阮霁云就扔下书去推门,然而霁晴还算留心,那门是从外面拴住的,从屋里如何用力也弄不开。

阮霁云内心焦灼,她刚想拿起凳子砸门,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姐姐......他们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霁宁那细细的声音自门那头响起,似乎也非常紧张。

霁宁,我现在有急事非出门不可,你.....能不能替我打开门?阮霁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连忙低声道,求你替我开开门。

那头沉默了。

阮霁云心中也是一黯,霁宁向来害怕大伯母,如今要是替自己开门,那之后是必然要挨上一顿打的。她吸了口气,正欲自己再想办法,就听见门栓响动,大门被打开了。

小姑娘又紧张又害怕地抱着门栓,但那双眼睛却满是光彩:云姐姐,你走吧。我姐姐马上就要回来啦!

阮霁云心里一阵感动,她摸了摸霁宁的头:霁宁,你快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一会儿晴娘发现我不见了,必然要先找你麻烦。

说话间她迅速绕过院子中央,屏息拉开大门,飞快地闪身跑了出去。阮霁宁还抱着那条门栓发抖,犹豫片刻,也紧跟着她的脚步跑出大门。

此时已经入夜,庄户人家入睡早,只有少数几处亮着灯,而这其中最灯火通明的地方,便是阮氏宗族祠堂。阮霁云不敢耽搁,提着裙子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夏日的夜风带着点凉意,黑黢黢的田间不时传出几声虫鸣,若是平日,阮霁云一定会有些害怕,但此刻她只是抹了把脸上的汗,咬一咬牙,又继续向前跑。

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阮孝贤变成父亲的继子!绝不能让大伯父这一家霸占父亲一生的血汗!

她跑得很快,抵达祠堂时,远远便看见不少人聚在大厅里,当中阮大伯一家的身影清晰可见。阮霁云定了定神,抬脚迈进祠堂大门。

阮大伯下午时刚去找了族长,族长其实细算起来,与他家血缘很近,对阮家几兄弟的情况自是了解。他本不想管这趟闲事,却不想一向小气的阮大提出,能给族里出十亩祭田。

要知道祭田的出产,那可都是捏在族长手中的。想到这里,他皱着眉道:我这边倒是没有意见,就怕江老爷回头要不高兴。

阮大伯瞧出他的意动,笑着说:人江老爷家大业大,哪里就把这三瓜俩枣放眼里了。云娘一个姑娘家,出嫁后还不是倚靠家族......她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到时再多说些好话哄哄便是。

十亩上等水田的诱惑下,族长终于松口:你们这一房,如今也确实就剩下孝贤一脉男丁,兼祧两房也是可以的。

事情就这么议定了,阮大伯又催着族长连夜开祠堂,只等禀告祖先之后,就要把阮孝贤的大名重新记到族谱上。

他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却不防忽然听见一个女声从旁传来:

大伯父,过继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也不说等我收拾好。

......

村子另一头,阮霁宁小朋友还在跌跌撞撞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知道今天干的这件事非常不妙,要是让娘知道,必然是逃不过一顿好打。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想哭,路边阴影里也像藏着怪兽,随时可能蹦出来咬她一口。

她抽泣着抹了把脸上的泪,在朦胧视线中看到一束光。

那是一束远远行来的车灯,那束光由远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好看的大姐姐,除了阮霁云,霁宁还没见过这么气派、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身材高挑,上身穿着件袖子很蓬松的洋装,下半身居然跟男人似的穿了条长裤,衬得一双腿又细又笔直。

大姐姐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绢,帮她擦了擦眼泪。

又一朵可怜巴巴的小白花啊。江培风柔声说,妹妹,你认识阮家的云娘吗?

阮霁宁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吞下一声酸涩泪意,带着哭腔道:你是来救云姐姐的吗?

小朋友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江培风还是迅速解读出她这句话中巨大的信息量,秀美的长眉微微蹙起。

对啊,她沉声说,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就是专程来替她出头的。

10、民国落魄大小姐X留洋小姑

阮氏宗祠。

因为阮霁云意外杀出,阮大伯和阮伯母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但周围聚满了同宗乡邻,此时他们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做出一副笑脸。

这不你快出嫁了嘛,我们也是想在你嫁人之前把事情办好,这样你有娘家兄弟撑腰,那江家也不敢怠慢你。大伯母边说边迎向阮霁云,云娘,这可都是为你好。

通明灯光下,阮霁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她先是对族长福了福,这才问道:叔爷爷,今日既然是我父亲要过继儿子,那么我作为长姐,在这里做个见证,是应该的吧?

族长见她一脸肃然,浑然不似印象中怯懦,反倒多了种沉稳气场,他拿不准阮霁云的意图,只好捻着胡须道:按理这种大事,没有你们女孩子插手的余地。但念在你父亲膝下只有你一个,且在旁边听听吧。

说完看一眼阮大伯,又慢条斯理补充道:宗祠是列祖列宗所在之地,你要谨遵规矩,莫令你父亲不得安宁。

阮霁云微笑着说:小女自然懂得。她也不看阮伯母,径直走到香案另一侧站定。

族长看她当真安安静静准备观礼,就没再多言,扭头吩咐几个族人点香,准备祭告事宜。

阮氏这一支是自前清时期从北方迁居至此,故而宗祠也是后修的。因是旁支,也未出过什么显赫官员,这祭告祖宗的仪式自然也从简,拈香拜过祖宗,再由族长亲自将族谱中的姓名和迁调注明就算完成了。

阮大伯指挥着阮孝贤跪倒在香案前,族长刚要取出族谱,就听见阮霁云从旁说道:且慢

云娘,你有什么事等过继完再说,莫耽误正事。大伯母一直悬着心,见她开口连忙打断,这里可是宗祠,女孩家莫要插嘴。

阮霁云转头看她:我是阮氏女,祖宗灵前如何就不能说话?大伯母你难道不是女人,何必急着教训我?如今孝贤是过继到我这房,我作为长姐,理当询问清楚。

宗祠之内不得喧哗!族长犹豫片刻,说道,云娘,你有话快说。

阮霁云恭敬地对着香案一揖到底,这才不慌不忙地说:敢问族长,阮孝贤过继到我三房,大房便没了香火,这件事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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