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盯着眼前一片血色,死马当活马医,迭声疾呼:小舅舅!凤如玉!
血色巨剑毫无反应,来势依然不减。
眼见便要落得个道消神散的下场,兀然有清风自来,拂过耳畔,卷上血色巨剑,就那般悄无声息地绞散了血色巨剑,吹散了牵手围困凤元九的美人灯阵。
煞气逼人的血色残影四散,似真似幻的美人皮随风摇曳。
仿佛极力地要冲向九霄,却又被那温柔至极的清风禁锢在三丈见方的天地里,不得解脱。
凤元九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回神,忙不迭回头去看外公凤安澜,不禁被惊得破了清冷面具。
外公凤安澜依然在趺坐入定,膝头上趴着一只不知死活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要命地咬在凤安澜尾指上,头顶一撮金毛耀着漫天法术,熠熠生光。
始终未曾露面的狐主涂冠玉,竟是不知何时入了栖凤台,长身鹤立,将凤安澜与小狐狸护在了身后。
涂冠玉左手掐着一柄血色巨剑端量了须臾,轻笑一声。
以血色巨剑漫不经心地扫过于风中摇曳的美人皮,涂冠玉微微扬起下巴,遥望云端王座上的封黎尊主,右手折扇轻摇,曼声道:封黎尊主如斯厚礼,本王便却之不恭了。
云端王座上,隐在黑袍里的封黎尊主微微坐直了身体,攥着玉箫,寒声道:狐主,别来无恙。
狐主涂冠玉颔首:劳烦封黎尊主惦记着,托封黎尊主的福,自落星湖一别,本王竟是又有些许感悟。
昔日,狐主涂冠玉与凤氏凤安澜破他九转回魂阵,夺走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阵基。
他含怒万里追杀,直至落星湖上方得一战。
彼时,狐主涂冠玉与凤氏凤安澜联手,致使他折损了五具人傀,他甚至着了狐主涂冠玉的天狐幻心术,险些赔上性命,舍去半身精血才得以以血煞宗的秘术血遁而逃。
他虽然败北,但他确定当时狐主涂冠玉的伤势只能比他重,不会比他轻。
又怎会
封黎尊主垂眸俯视着护在凤安澜身前,风华绝代的狐主,不紧不慢地摩挲着掌中玉箫:狐主既是无恙,不如将落星湖上那一场再重新做过如何?
狐主涂冠玉,摇扇一指空中正将两个人傀捆缚的凌霄尊主和百里长空,轻笑:封黎小儿,你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封黎尊主指尖抚着玉箫上的孔洞,不紧不慢地道:倒也不是托大,只不过是本尊家大业大,不差几个人傀应战罢了。
能入封黎尊主法眼的人傀,至少也需得是洞玄真人狐主涂冠玉颔首,晃着被他禁锢在掌中的血色巨剑,嗤笑,看来你倒还真是携着这柄血魄剑,灭了不少宗门世家。
封黎尊主倒也不隐瞒,坦然承认道:玄、儒、灵、妖,应有尽有,狐主想要先与哪个过招?猿主如何?你们好歹也是比邻而居的老熟人了,当是对猿主的道行更熟悉些。
这话就嚣张了。
凤元九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米才养出了封黎这么一个为非作歹得十分明目张胆的疯批来。
想来封黎尊主疯批不是一天两天了。
狐主涂冠玉见怪不怪,闻言也不恼,不紧不慢地用折扇一指养魂树方向,曼声道:本王倒是不介意亲手送你去见你师尊,只可惜已经有人等不及了,暂时还轮不上本王找你算账。
提及他师尊,封黎攥着玉箫的手青筋毕露:狐主,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罢!
狐主涂冠玉摇头失笑:本王说了,暂且轮不上本王教训你。
说完,狐主涂冠玉便摇着折扇,饶有兴趣地品鉴起随风起舞的美人皮来。
凤元九微微皱眉。
饶是他与狐主只见过三面,却也知道狐主那脾气不是好相与的。
仇敌在前,甘愿将手戮仇敌的机会让给别人?
这就很不狐主了。
然而,不容凤元九探究出个所以然来,养魂树下便传来一声低吼,凶威响彻九霄。
狐主涂冠玉朗笑着招呼百里长空:小道士,开门放狗了!
百里长空拂袖将手执古卷的修士卷进太玄天袖了,与狐主涂冠玉对视一眼,动念收了困住幽冥烈坤犬的神火罩。
幽冥烈坤犬甫一冲出牢笼便足下生云雾,直冲云端。
云端王座上,隐在黑袍里的封黎尊主漫不经心地暼上一眼,便嗖然起身,咬牙切齿:幽、冥、烈、坤、犬!
狐主涂冠玉摇扇轻笑:正是以心魔为食的幽冥烈坤犬。
封黎尊主再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卷起王座便要跑。
狐主涂冠玉寒声道:进了本王的境中境,还想走?
封黎尊主遁逃无门。
手持玉箫俯视狐主涂冠玉,平静道:狐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封黎尊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落星湖上殊死一战暂且不提,今儿个本王只与你说人。狐主涂冠玉嗤笑,以折扇敲完掌中血色巨剑,随后挨个指过百里长空、凤安澜、凤元九和凤安澜膝头的小狐狸,凤如玉,本王的妻舅;百里长空,本王的邻居;凤安澜,本王的岳父;凤元九和涂成陆,本王之子嗣;还有被你用作阵眼来复活你师尊的凤妙歌,是本王的王妃。
狐主涂冠玉手中折扇轻摇,荡起一阵微风,直卷云端:封黎小儿,你说你与本王有无冤仇?
照狐主这么说,何止是有冤仇,这仇可结大了。
封黎尊主与狐主涂冠玉遥遥对视,却不待他辨别出狐主此番言论的真伪,便再无暇他顾。
幽冥烈坤犬裹挟着赫赫凶威杀至。
封黎尊主遁逃无门,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凤元九仰头,看中空中恶犬战凶魔,犹豫了一瞬,问狐主:蒙焱师伯神魂极不稳定,他可能是封黎的对手?
狐主涂冠玉慢条斯理地收缴了封黎尊主那一十八个美人灯,轻笑:这天底下,除了伯玄复活,便也只有幽冥烈坤犬能彻底收拾了封黎那厮了。
凤元九皱眉:灵门第一尊主乃是凌霄尊主。
狐主涂冠玉嗤笑:凌霄花那是萝卜长在辈儿上了,真动起手来他搞不死封黎那厮。
你个老狐狸,藏头露尾的,一出来就编排我啊?凌霄尊主卷着无边魔意归来,拂袖间一群小魔头甩向涂冠玉。
涂冠玉摇扇扇走了张牙舞爪的小魔头,端量着被凌霄尊主困成了粽子的男修,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哪句说的不是事实?
凌霄尊主一哂:那也是本尊不走他那邪门歪道,扯哪门子的萝卜长在辈儿上?
百里长空落在凌霄尊主身侧,盯着空中战做一团的恶犬和凶魔,慢条斯理的问:你们都看出来了?
狐主嗤笑:落星湖上那一战就看出端倪了,可惜叫他溜得太快。
先前提起幽冥烈坤犬和封黎尊主还个个谈之色变的,这会儿就又谈笑风生坐看恶犬斗凶魔了?
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吗?
凤元九视线在三位大佬身上打了个转儿,恭声问:还请祖师为弟子解惑。
凌霄尊主视线毫不遮掩地在凤元九和狐主涂冠玉身上打转儿。
狐主涂冠玉恍若未觉,摇着折扇,只管盯着天上那一场鏖战。
百里长空抬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