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九不是没怀疑过此处是他那失踪了的娘所暂居过的一处临时洞府,然而,他那亲娘离家时不过是元婴期修士,虽已离家八载,修为定有长进,却也不太可能于这么短的时日里成就洞玄罢?
如果是真,他这位娘亲也太天纵之姿了些。
魂凤见凤元九进来,自云床上衔了一颗紫色的石头送到了凤元九掌边,并冷不丁一下啄破了凤元九指尖,将尖喙上沾着的血珠抹在了紫色石头上。
随着血珠渗进石头里,紫色石头上渐渐朦胧了一层光晕,凤元九会意,立时挤了几滴精血滴在了紫色石头上。
紫色石头光晕大盛,将那魂凤拢在中间,彼此交融,转瞬便化作了一袅袅娜娜的美人。
这人螓首蛾眉,一双凤家标志性的凤眸潋滟生辉。
随云髻上步摇轻摇,火红的宫装裙摆曳地,腰身紧束,衣袂飘带上跳跃着一朵朵金色火焰,无风而自动。
凤元九只看了一眼这位的真容,便当即跪地,叩首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凤元九:登徒子突然假正经了,不习惯
第35章谶言预警
凤元九纳头便拜:拜见母亲。
宫装美人托腮看了凤元九一会儿,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如玉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凤元九略微抬眼,看向那张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脸,丹凤眼,含珠唇,眉宇间透着英气,确实是记忆里亲娘的模样,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凤元九忍不住又仔细端量了宫装美人一眼,依然没看出端倪,便只当是魂凤寄影的缘故。
宫装美人又是一声轻笑,拂袖将凤元九隔空托起,悠悠然唤了一声:小元九。
称呼也不太对,亲娘以往都是唤他小元宵的!
凤元九眉心微皱,心中疑惑渐起,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儿子在。
宫装美人又笑,仿佛颇为愉悦,笑够了说:我并非妙歌。
凤元九:合着他这是认错了娘,给个不相干的人当了两句话的儿子呗?可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宫装美人饶有兴趣地端量着凤元九,看凤元九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是一阵轻笑:行了,甭摆出一副晚娘嘴脸,跟我唤上一声娘你也并不算吃亏。
凤元九心中不敢苟同,但慑于宫装美人的威势却也只能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前辈并不是我娘。
宫装美人忍俊不禁,问凤元九:从未有人与你说起过我?
凤元九特别耿直地摇头:从未听说娘亲有双生姊妹,也从未听人提及娘亲长得像家中哪位长辈。
宫装美人沉默了一瞬,旋即嗤笑:想来也是如此。
听这语气,这美人对凤家似乎颇有微词。
凤元九着实有些好奇这美人的身份,也好奇这美人跟他亲娘跟凤家到底是何种关系,还好奇这美人以魂凤将他招来到底所为何事
然而纵然心中疑窦丛生,这美人不主动说他也不敢去问,只好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地垂手而立,静待这宫装美人下言,心念转动间便大不敬地绕着他外公凤安澜脑补出了三四出狗血家庭伦理故事,每一出故事里眼前这位都是他外公的外室女。
被凤元九贴上了外室女标签的宫装美人,倚在木屋窗边,意态闲适地看着窗外成片的紫色花海出神,好像是完全忘了凤元九的存在。
凤元九静候了片刻,始终未得着只言片语,不禁抬眼细细打量着宫装美人,与记忆里亲娘的模样找起了不同。
如瀑青丝挽着同样的随云髻,发髻上是一模一样的金乌吞日的步摇。
螓首蛾眉凤眸别无二致,连眼尾细小的红痣位置都完全相同。
一样秀挺的鼻子,一样唇若点珠,一样纤白细长的天鹅颈,一样
不对,应该是不一样的脖子才对!
先前两眼都瞥得匆忙,竟未发现被那绣着云纹的领口半遮半掩的喉结。
没错,就是喉结,虽精致小巧,却也是喉结无误。
真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男子!
凤元九再也维持不住他的从容,瞬间呆若木鸡:
宫装美人自窗外花海上收回视线,素手轻抬,一只墨蝶便离开蝶群翩然而至。
那墨蝶,通体如墨,仅翅上闪着几点绿色光点。
穿窗而入后,绕着宫装美人盘旋了须臾,墨蝶便落在了那葱白的指尖上,微微振着翅。
宫装美人将墨蝶托到眼前端量了一眼,便随手一弹,将这墨蝶震成了点点灵机。
宫装美人笑问凤元九:可是看出不同了?
凤元九垂眼,一副恭敬姿态:原以为前辈是位巾帼,没想到竟会是位须眉。
宫装美人朗声一笑,声音里总算是露出了一丝属于男子的低沉来。
宫装美人说:我名凤如玉,跟妙歌乃是同胞双生。
这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小舅舅凤如玉在凤家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二舅舅常赞其天资不亚于位列天榜第二的大舅舅,康伯也时常提起他,言及他待凤妙歌极好,他们却从未告诉他这位小舅舅跟他娘是双生兄妹。
而且,除了在二舅舅和康伯那里,凤元九再未从他处听到过这位小舅舅。
就好像他这位小舅舅便是个禁忌,提他便会触怒了他那位在凤家至高无上的外公一般。
凤元九是着实没想到,在二舅舅口中天资卓越、正在外游历寻觅成就洞玄之机的小舅舅,在康伯口中性情洒脱不羁,不问长生只求一个逍遥自在,行踪缥缈的小舅舅,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凤元九的心情着实有些一言难尽,不过知道了宫装美人的身份,胆子瞬间暴涨。
凤元九一扫清冷疏离,笑眯眯地打量了凤如玉几眼,躬身行礼:舅舅玉容着实令人惊艳,还请舅舅恕元九唐突之过。
凤如玉似笑非笑:贫嘴滑舌。
凤元九赧然一笑,露出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来。
凤如玉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凤元九的额头:不是你娘,是不是特别失望?
凤元九略微后仰,避了一下舅舅铁指,捂着发红的额头说:没能见着娘亲确实有些失望,不过能得见舅舅玉容也是好的。
凤如玉一哂,抬手揉了把凤元九头顶发髻,说:这话倒是在理,至少我不会取你性命。
这个舅舅也是耿直!
凤元九着实想不出规矩甚严的凤家,是怎么养出如此这般仅自身冲突便可演绎出几折子戏的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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