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没有结束。
左边的肋骨似乎被异能震断了。
青槐在路边捡了一截枯枝艰难地向意识中的方向进发。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逐渐稀疏的林间见到了一轮血月,然后是枯草铺就的黑色荒原。
身上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淡淡的柠檬味道从衣角散到他的鼻尖,安抚着青年疲惫的神经。
他在荒野之间见到了那座粉色的虫卵瀑布,从百尺天际落川而下,如流水般奔腾着蠕动。
黑色的悬崖在血月的映衬中就好像是一座魔窟,伸展出怪异而尖锐的岩石。
密密匝匝的虫卵黏附在岩石之间,缓慢地呼吸,等待着孕育下一场灾难。
青槐用风刃割破手心的血泡,再用绷带缠上,好像接触到这些与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能让他情绪更平稳一些。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太宰。
青槐微微阖眼,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眼睑投出一片青黑的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痛得抽搐。
『吾辈的刀刃』
肃杀的戾风带走了青年最后一丝力气,他倒在地里,看着天际弥漫起一层粉雾。
浓郁甜腻的味道针扎般钻入他的鼻腔,刺入肺部,伴随着腐蚀性的灼烧感,堵塞在他的喉管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窒息。
他眼前出现了一块块黑斑,不断地侵占着他的视网膜,这是休克的征兆。
青槐捏着衣角,原本的驼色已经染上了血迹。
他手指颤了颤,再也不动了。
第65章陆拾伍
【我在黑暗之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青槐!
头痛欲裂。
青槐!
窗帘刷地一声被拉开。
他猛然惊醒,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驱散了梦中手脚冰凉的窒息感。
青年纯黑色的额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很久没来得及打理,垂落在眼下。
真是的,今天可是出发的日子。
青槐恍惚地盯着那个在窗前系窗帘的身影,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一样。
师娘。他嗓子有点沙哑,咳了两声。
哎呀,是感冒了吗?女人转过身,着急地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有发热。
她皱眉,你又做噩梦了?
青槐想了想,答道,没有。
他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毕竟要是师娘知道他还在做噩梦,说不定会立刻取消机票绑着他去看心理医生这种事情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回,医生说是车祸后精神创伤。
自从出车祸进ICU昏迷三天醒来后,他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见他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有时踩在实地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而有时候却像忽然踩空,永不停歇地向下跌落。
他好像忘了许多东西,但事实上却找不到他所认为的那段记忆的空缺。
师兄说他自从车祸后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还安慰他不就是错过了一次厨神大赛嘛,每两年就会举行没关系的。
青槐倒是不觉得缺席那种比赛有什么能够遗憾到天天做噩梦的程度。
师父上个月给他报名了东亚料理大赛,冠军的含金量更高一些,正好也能够检验车祸休息那么久以后厨艺有没有退步。
大赛的地点在日本横滨,就在一个星期之后,师娘专门给他订了今天的头等舱,让他先在那边去适应一周。
还有六个小时就要登机了,你快收拾行李。师娘看青槐还坐在床上傻傻愣愣的样子,我和你师父先把餐馆的事情安排好,等你比赛开始就来看你。
青槐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师父不是说进了决赛再来吗?
你听他嘴硬!师娘道,快快快,别磨蹭。
青槐伸了一个懒腰,从床底拖出来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开始选衣服。
那边天热,你多带些短袖,还有你师父为了上次比赛给你定制的西服也带过去,一次没穿多可惜!中年女人亲切地念念叨叨,言语间都是对青年的关切,诶那件衣服就别带了吧,这么热的天呢!
青槐手指一顿,划过衣柜里挂着的那件驼色风衣。
风衣的下摆还有一些凝固的脏污,已经被洗了很多次,但总洗不干净。
早就该扔了的,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师娘道,车祸那次也是,护士说把你抬上担架你都死死抓着不放
青槐听过这个故事很多次,但他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这一件比他自己尺码大一号的风衣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他还是把它洗干净挂进了衣柜里。
多带短袖。师娘再次提醒。
青槐点了点头,把那件破旧的风衣悄悄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你的手帕也晾干了。师娘补充,记得去阳台取下来,对了听说横滨的海滩紫外线很强,防晒什么的也要带好!
师娘青槐有些无奈,我们不去海滩比赛。
他迅速收拾好行李箱,把晒好的手帕揣进兜里。
这也是他车祸后的习惯,不怪师兄说他神神叨叨,就连青槐自己也说不清楚身边突然出现的一切物品来源何处。
比如说那件脏兮兮的风衣和兜里的手帕,又比如说脖子上挂着的那颗黄铜弹头。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在触碰到这些物品的时候情绪会很放松,就像是车祸后上天给予的护身符。
青槐是下午四点的班机,到达日本东京机场正好是晚上九点过。
他早早地在附近定下了酒店,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坐新干线去横滨参观比赛场地。
作为高级餐厅的主厨,他成年后就基本没怎么缺过钱,师父不仅给他正常发工资,还给划了一大批股份到他名下,即使每个月不上班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所以青槐毫不犹豫地定下了东京最高级的酒店,听说还是日本某个姓五条的贵族家族旗下的产业,不仅环境优美服务好,还能在房间里泡温泉,简直是休闲旅游绝佳之地。
青槐拖着行李箱,嘴里叼着机场便利店买的酱油丸子,一手拿着手机看导航。
向东步行四百米然后左转青槐按照地图的方向走,向东四百米,左转
青年疑惑,诶?
眼前是一条窄窄的小巷,他低下头重新看了一眼地图,导航确实显示的是这个方向,好像是一条最近的路线,穿过去往北走一百来米就是酒店正门。
如果走大路的话得多花十分钟。
青槐拖着行李箱,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走这里也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抬腿走进了小巷。
东京六月份的夜晚已经闷热了起来,青槐穿着薄薄的短袖都感到燥热,但一进入巷口,空气忽然转凉。
青年胳膊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拧起了眉。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停下。
危机感骤然袭来,青槐向后退了一步,心想还是走大路为妙,听说日本黑手党是个合法生意,万一遇见打劫的岂不糟糕。
他刚想转身,后脑勺砰地撞在了墙上。
怎么回事?
青槐下意识捏住胸口的子弹头挂坠,方才进来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
分明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青年眼皮一跳,心道不会吧日本的贞子也会鬼打墙这一招?
前面的路一片漆黑,头顶也没有任何光亮。他唯一寄托了希望的手机像是死机了一般,怎么也摁不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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