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枫问道:那如何是好?
最好的法子是送到枯骨庄去,待他长到三四岁以后,身子骨好些了再慢慢祛毒。少女开口道:不过我们枯骨庄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留的。
褚云枫闻言开口道:在下与贵庄的二少爷有些交情,不知
别提我二哥,他前些日子被狗咬了,如今还没好利索呢。少女说罢又没好气的瞪了褚云枫一眼,将自己用过的银针包好,递给褚云枫道:日夜守着,若是这孩子再气喘,便用方才的法子刺上两针。
褚云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针,开口想再说些什么,少女却不给他机会,径直出门而去。褚云枫抬脚想追,回头看着一眼这一大两小,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娘,可否替在下给二公子带句话?褚云枫朝少女的背影喊道。
有什么话你自己说去,又不是没长嘴!少女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褚云枫看着少女的背影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裹着银针的布包,他将布包拿到鼻间嗅了嗅,果然闻到了熟悉的药香。
那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尤其那日他制住颜絮后,两人离得极近,对方身上常年浸透的药香味儿,一直断断续续飘进他的鼻腔里,那味道他至死也不会忘。
褚先生是不是认识三小姐啊?七王爷开口问道。
在下褚云枫苦笑一声道:有幸此前见过大小姐和二公子,这位三小姐倒是第一次见。
七王爷有些惊讶的道:没想到褚先生和枯骨庄还有这样的渊源,倒是难得。
褚云枫笑了笑,心道自己与枯骨庄的渊源,又何止是难得而已。
柳临溪在莒国诞下了大宴国皇帝的皇嗣,此事在莒国王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两国原本就是邻国,许多年前又曾交好过,这些年百姓虽然不知其中究竟,但总能感觉到两国之间有些隔阂。如今柳临溪在莒国生了孩子,这对于莒国百姓而言,便等于是两国再次交好的象征。
莒国皇帝也没想到柳临溪这孩子生的这么利索,还一下子生了俩。
若非觉得不妥,他当日便打算给两个孩子封个爵位,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但人家毕竟是李堰的孩子,李堰作为大宴皇帝都还没来得及表态呢,他若是随意有什么表示,实在是有些唐突,再加上柳临溪一直昏迷不醒,便只能暂时作罢。
柳临溪生子的消息,莒国皇帝当日便人快马加鞭分别送往了大宴京城以及西北战场。只不过这消息送出去,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倒是柳临溪送往西北的信先到了西北军大营。
这日李堰因为落马受伤的缘故,有些发烧,整个人烧得稀里糊涂、噩梦连连。军医给他用了药,但收效甚微,最后还是于行之帮他施了针,这才好转了一些。
陛下这几日似乎精神一直颇为紧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于行之问道。
习惯了。李堰开口道。
李堰原本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一直习武,但到底也还是在京城内苑,没有风吹日晒。如今到了西北,对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应,再加上心绪一直难以平复,所以隔三差五便会生病。
尤其那日不慎落马摔伤了腿,歇了数日都未曾缓过来。
柳将军在西北待了那么多年,回京后丝毫看不出被风沙磋磨的痕迹,朕只不过待了这几个月,便觉得老了十岁都不止。李堰自嘲道。
于行之道:陛下心绪不宁,待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心绪不宁李堰起身拖着伤腿走到案边,伸手抚了抚上头的一副字,那字是柳临溪临走前写给他的那句诗,他离开京城至今算起来快四个月了吧,什么音讯都没有,朕的心绪如何能宁?
李堰这几个月来一直如此,除了上战场的时候能打起精神,其他时候总是一副三魂七魄被抽走了大半的样子,于行之都看习惯了,也不知该如何劝。作为大夫,他只担心若是柳临溪依旧没有消息,长此以往只怕李堰郁结于心,早晚也要出事。
上次那一场仗打的颇为惨烈,大周损失惨重,估计接下来十天半月之内不会再有动作了。于行之道:陛下这伤虽然未及筋骨,但伤在腿上,还是得多静养,否则恐怕会落下病根。
李堰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于将军不必担心。
大周这几场硬仗下来,实力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青夷国看着也有些怠战。于行之道:说不定再过两三个月,战事便能彻底平息了。
李堰道:大周这次是破釜沉舟的架势,只怕不拼到最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么打下去,依朕看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有个结果。
那陛下可有想过,一鼓作气,主动出击?于行之道。
李堰闻言摇了摇头道:西北之地易守难攻,若是咱们放弃优势去主动出击的话,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左右耗下去最着急的是大周,又不是朕。
于行之闻言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担心李堰的状况。若西北战事迟迟没有个结果,李堰就这么耗在西北,早晚得出事儿。但他心里也知道,李堰此番亲征,固然是因为卢志邦殉国之后西北军失了主帅,但还有另外一个未喧之于口的原因,那就是自柳临溪杳无音讯之后,李堰内心已经隐隐有了自毁的倾向。
但他到底是一国之君,肩上的责任和血脉里承受的一切,不允许他做什么自我了结的事情,所以他便将自己扔到西北的战场上。于行之有时候甚至觉得,若非依旧对找到柳临溪怀有一丝希望,李堰或许已经战死在沙场上了。
你退下吧,朕想自己待一会儿。李堰朝于行之道。
于行之闻言退出了大帐,片刻后又匆忙回来,一脸兴奋,甚至连行礼都忘了。
陛下,有柳将军的消息了。于行之朝李堰道。
李堰闻言一怔,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于行之又道:刘一派人来了,在账外。
李堰终于回过神来,大步朝账外走去,却忘了自己腿上有伤,险些跌倒。于行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便觉李堰浑身都紧张得在发抖。
让他进来,快!李堰道。
片刻后,一个暗卫进来将信呈给了李堰。
李堰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抖得几乎拿不出信,拆的时候还因为太着急,将信封都扯烂了。李堰一番周折终于成功打开了那封信,他一看字迹便眼眶一红,喃喃的道:是他的笔迹他他还活着
柳将军吉人天相,如今一切安好,请陛下多保重。那暗卫朝李堰道。
李堰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然后又放慢速度仔仔细细地读了不知道几遍,于行之在一旁扶着他,手都有些麻了,李堰才珍而重之的将信收好。于行之扶着李堰走到案边坐下,便觉李堰自看完了那封信之后,三魂七魄总算是归了位,此前数月一直毫无光彩的双目,如今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你见到他了吗?李堰问暗卫。
属下并未见到,是刘头儿亲自去见的柳将军。暗卫道:柳将军说自己一切安好,孩子也好,只是有些挂念陛下,要陛下多保重。
李堰闻言眼眶又忍不住有些发红,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柳将军说要陛下不可冒进,莒国的大军不日便会前来支援。暗卫又道。
李堰点了点头,这话信里柳临溪已经写了,不过他听暗卫转述的时候,还是颇为认真,仿佛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似的。若非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他恨不得让暗卫多说几遍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