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长发的少女头发披散在背后,她跪坐着,姿势端庄:千手大人是担心戈薇吧?
扉间没有说话,他默认了。泉奈也没有动作,躺在那里发出匀称的轻微呼吸声。
珊瑚并不在意扉间的回答,她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非常感谢您的所作所为,您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扉间没有转头,他依旧用着侧脸面对珊瑚,声音同样放得很轻: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你自己理解的。
真的很温柔啊。珊瑚笑了一声,又说了一遍。
行吧,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扉间放弃挣扎。
少女显然并没有说完,她声音仍旧轻轻的,嗓音也十分柔软耐听,像是春风拂过面庞,让人清醒却并不寒冷:千手先生主要还是为了戈薇吧?
见银发青年还是那样散漫坐着,没有说话,珊瑚也不再看他,而是正视前方,坐姿端正:戈薇来自和平的年代,听她说,她的年代法是最高的,治安很好,也没有战争。
扉间的思绪随着少女的声音转到了王权者和有着Mafia的两个不同世界,还有一个咒术师的世界,加起来也有四个普通世界了,不置可否,却露出了带着些许的恍惚与怀念的表情。
没有战争的世界过于和平,那里的人也会过于天真,您把那位被妖刀/操控的人带回来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也能看出,他没有几日好活了。,珊瑚温柔的笑开,透露出些许的苦涩,但如果是看不出来的普通人,在面对这个犯下那么多案子的人,会犹豫吧?
他自己没想杀人,是妖刀控制了他杀的,可又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想回去继续生活,但是罪过已经形成了,他不应该回去了。珊瑚顿了顿继续说,所以这是一个很残酷的选择,是让他死,还是让他活。
千手扉间不为所动,他倚靠在身后的木遁造物上,没有说话。
很安静,在珊瑚说完闭嘴之后,一时之间这里就陷入了安静,能够听到的只有那些熟睡了的人的呼吸声音,安静到珊瑚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给予了对方一定的时间,她轻声继续说:您把这个选择放到了我们的面前,让戈薇注意到这个问题,让她理解妖怪是有好的,当然也有坏的,而介于人/妖之间的,不仅仅是半妖,还有这样为妖怪所害的。
您想让我们做出选择吗?她问。
扉间用问题还问题,他也同样轻声说: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掉他,我认为他不应该回去了。纵然面上不忍,她还是这样坚定的回答。
嗯。,扉间应声,然后继续说,其实这不对。
他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想要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最后他放弃了,还是打算不拐弯直接用想到的话直说。
他说:你的想法,对,但也不对。
没有人能够替别人做出选择,即便他真的该受到惩罚不管是自身愿意或是不愿意,他都是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加害者。
他的声音同样轻如鸿毛,在珊瑚那里却仿佛是重若泰山。
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做出选择,我其实建议还是交给法来处理。,男人顿了顿,笑了一下,如果我们直接下了杀手,了结他的性命,我们其实也是加害者,我们剥夺了别人的性命,而我们没有这个资格。
我们并不比别人高贵,就算贵族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同样的性命,其实生而平等。
珊瑚沉默了。
过了片刻,房间里重新响起她的声音:我明白千手先生的意思了。
她点了下头:您说得对。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扉间自嘲的笑起来:虽然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拥有力量后会不自觉的藐视身边的人,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像在我老家那里,法其实也并不能约束我们,如果我们愿意,就连大名应该说,最高的统治者,我们也能即刻暗杀掉,换人。
拥有力量的那一刻,就已经承担了普通人不会去承受的责任,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扉间伸出手,在身前虚握了一下,仿佛要抓什么不断在流逝的东西,即便我们如何放低自身,实际上能够真正相信平等的人,还是太少了,又有多少人会自降身份把自己当一个普通人呢?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扉间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他利索地收回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所以说,其实我说得这些话都是因为拥有力量后高高在上了,而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才会去思考这些哲学问题我的这双手夺去了很多条鲜活的生命,因此我才是最没有资格跟你说教的人。扉间眉毛下撇,无奈地勾起嘴角。
他没有资格夺去别人的生命,在为千手一族厮杀的同时,他意识到了,自己把自己放到了第三视角,评判着自己的行为。
在他转头看向珊瑚的时候,珊瑚似有所感,也转头来看他。
珊瑚看到的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领导者,而是一位经历了风霜后沉淀了自己的殉道者。
他虽然从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是会为此做出所有的计划;他虽然不太会安慰别人,但是也不会打击别人;他为别人做好了一切,却把自己放在了能够牺牲的第一位。
少女在此刻终于意识到,她接近了他一点点。
在他如同冰山般严厉的外壳之下,所呈现出的内里是那么柔软,柔软而坚定。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的,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有力,那是她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是她动心的证据。
但好在,她回神了。她发觉了,那不是她喜欢上他的证明,而是她为对方宏大的世界观而崇敬的事实。
她捂住心脏的位置,面向他,颔首低头:千手先生,您非常伟大,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承蒙吉言。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笑了一声,轻轻回答。
她在最后说了一句:您一定很辛苦吧。
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珊瑚似乎没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反而放轻动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
如何?被夜/袭的滋味不错吧?在少女走后,一个清润的声音低声说。
扉间柔和了眉眼,他站起来,走到那个躺在地板上的青年身边,与他面对面躺着。
他没有说话。
其实泉奈也并没有一定要他说话,只是感觉,不说点什么,白瞎他听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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