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苇的日子,才能稍微好过一点。
安寒叹了口气,走了:我去看看晓池。
这时韩菁的手机响了,是小平,告诉她已经送葛苇回去了。
韩菁想了想,走回停车场,但没走回自己的车旁边。
反而走到一辆奔驰大G旁边。
她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明明在发愣,听到声音一惊,看过来见是韩菁,松了一口气。
是葛苇。
这辆奔驰大G,是葛苇自己开车时用的车。
葛苇给车门解了锁,韩菁拉开车门,钻进副驾。
葛苇之前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窗户都没开,车厢里这会儿云山雾罩的。
韩菁直挥手:你也不怕把自己熏死。
葛苇无所谓的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还不知道你。韩菁瞥了她一眼:肯定回去之前想在哪儿躲会儿。
葛苇扬扬手里的烟:我抽完一支烟就上去。
她想躲,又放心不下乔羽。
也是挺拧巴的。
韩菁说:给我一支。
葛苇抛给她一支,韩菁也点了,把车窗打开。
新鲜空气进来,直到这时,葛苇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也不知她刚才是想熏死自己,还是憋死自己。
韩菁看着葛苇这样子,忽然想起跟顾晓池聊天时,顾晓池描述自己情绪不好时的状态:整个人像浸在水里,水淹过头顶,没法呼吸,憋得心脏疼。
韩菁心想,这两人虽然现在不联系了,但有时候的感受,倒神奇的很一致。
她没说什么,就沉默的陪着葛苇抽烟。
还是葛苇忍不住问:她还好么?
声音哑着,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烟抽多了,还是忍着那么一点哭腔。
韩菁瞥了葛苇一眼:你觉得呢?
葛苇没说话,低着头猛抽烟,看上去很烦躁。
韩菁看了她一眼,头发有点乱,一缕碎发随着烟嘴,被带进了嘴里,葛苇好像浑然不觉。
韩菁叹了口气。
她拉过葛苇,把那缕碎发从葛苇嘴里拉出来,帮她别在耳后。
葛苇怔怔的看着韩菁。
韩菁问:怎么了?
葛苇一下子哭了。
嚎啕大哭。
韩菁吓得赶紧把车窗关上:你干嘛呀?你就喜欢把头发丝儿含在嘴里啊?我给你塞回去呗?
葛苇还在哭,包着口水回答她:放屁!
葛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凶。
她和韩菁更像是兄弟关系,两人都挺刚,这会儿在韩菁面前这样哭,娘死了,其实葛苇觉得挺丢人的。
但她忍不住。
明明之前那么多天都忍了。
那么多天,陪着乔羽,先是住医院,又是住疗养院,最后是回家照顾她。
葛苇处理的很平静,在她平静的照顾下,乔羽的情绪也跟着平稳起来,药都不吃了。
葛苇一次也没联系过顾晓池。
如同韩菁所说,她觉得自己不配。
自己这样的祸害,还是离顾晓池越远越好。
后来韩菁去看过顾晓池,说顾晓池住进了疗养院,那时葛苇慌了。
她想把综艺推了:我要去看她。
韩菁说不行。
韩菁问过医生了,像顾晓池这样的情况,葛苇又没法重新和她在一起,去了反而引起顾晓池的情绪波动,更不利于治疗。
两人还是相忘于江湖,对彼此都好。
一如之前葛苇的判断。
就连那时葛苇都没哭。
很多时候鼻子堵堵的,嗓子堵堵的,心里也跟着堵堵的。
她就抽烟,或者喝水,很大口很大口的喝水,跟牛一样。
好像真能把心里堵着的感觉冲下去一点,反正她就这样忍过来了。
直到今天。
韩菁轻轻撩了一下葛苇的头发。
葛苇一下子就哭了。
像一条堤坝,明明里面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可外面架子不倒,还能一直撑着,表面看上去无恙。
然而一旦有一天,外面被扯开一条小小的口子,马上轰然倒塌,整条堤坝都溃不成军。
现在的葛苇就是这样,让心里的洪水猛然冲出来,哭的破涛汹涌。
她嚎啕大哭着说:以前顾晓池也这样撩过我的头发。
她又说:你的手指上,好像有顾晓池的味道。
韩菁也跟着鼻子一酸,马上偏过头。
也许是因为今天帮顾晓池收拾东西,手指上,是沾了那么一点顾晓池的味道。
也许只是葛苇的幻觉。
无论是哪一种,都太惨了。
可她不能陪着葛苇在这儿哭。
两个明明很刚的女人,在这儿为了一点小情小爱,抱头痛哭,像什么样子。
跟有人死了似的。
韩菁踢了葛苇一脚:天还没塌呢,你得撑住啊。
为了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葛苇终于没哭了。
哆哆嗦嗦又去抽手里的烟。
她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这么艰难。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吃穿不愁,光鲜亮丽,还能逛个街喝个酒买个包去网红餐厅打个卡。
可往下深挖,每个人心里好像都带着一条巨大的裂缝。
一旦发生什么事儿,让那道裂缝露出来了,就很难。
要是能修补,还算好,比如乔羽。要是修补不了,人就完了,比如慕雨。
葛苇知道韩菁说的对,她不能让慕雨的悲剧再发生了。
她得撑下去。
烟抽完了,葛苇扭头问韩菁:我眼睛肿么?
韩菁看了她一眼:核桃似的。
葛苇低声骂了一句:Cao。
韩菁想了想,带葛苇去了刚才的那家咖啡馆,找老板要了两块冰。
敷了一会儿,眼睛不怎么看得出来肿了,葛苇说:我回去了。
韩菁嗯了一声。
葛苇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你多去看看她。
韩菁正掏手机出来回工作邮件呢,烦躁的挥了挥手。
意思是这还需要你说?赶紧滚蛋。
葛苇笑了一下,走了。
******
葛苇回去的时候,乔羽正在切橙子。
一屋子清新的果香味。
乔羽问她:今天拍摄顺利么?
葛苇说:还成。
乔羽又问:听说总导演以前是拍电影的,现在转行做综艺,别扭么?
葛苇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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