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鞋子的鞋跟很尖,钉子似的扎在地上。
影视城不像小巷,处处都是刚收工的打工人,没人入睡,葛苇不用刻意放轻脚步。
踏踏踏。踏踏踏。
走得又急又重,像刻意要踩碎什么似的。
顾晓池跟在后面,要特意加快步频,才能跟上葛苇的脚步。
上了车,葛苇把几万块的包,咻一下往边上一扔,特嫌弃似的,直接抱着双臂靠在靠背,开始闭目养神。
顾晓池钻进驾驶座,转头看了葛苇一眼,瞧她闭着眼睛,于是什么都没说,转回去,发动车子。
车子平缓的驶出影视城。
周边路段挺复杂的,顾晓池盯着导航,开车专注。
她并没有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葛苇,睁开了双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把眼睛重新闭上,嘴抿着,像在赌气。
狭小车厢内的氛围,又变成了平静的,沉默的,毫无交流的。
一个小司机,一个大明星,送到了地点,一拍两散,再无任何交集。
******
接下来几天,顾晓池和葛苇都是这副状态。
这次拍古装戏,资本挺充足,想到大家大冬天的拍夏天的戏,也很辛苦,所以剧组特别大方。
奶茶。咖啡。拿破仑。隔两天,剧组就会给大家准备一些好吃的。
葛苇喜欢喂别人吃东西,尤其拿破仑这种她不能吃的,看别人吃也挺高兴。
这天韩菁在。剧务一把拿破仑拿给葛苇,韩菁就开始瞪她。
葛苇撇撇嘴:哎呀,我不吃。
一句哎呀都能说得千回百转。
招招手,把化妆妹妹、服装妹妹什么的都招到身边,喂这个吃一口,喂那个吃一口,很快一盒拿破仑就见了底。
大家见大明星没架子,都被哄得很开心,甜甜的说:谢谢苇姐。
葛苇笑得千娇百媚,伸着手指,放进嘴里舔,眼神里一丝丝慵懒,舔手指都舔得se气满满。
好多人偷偷看她。
韩菁走过来:葛小姐,不要以为我没看到。
葛苇怒了,抽出手指放到韩菁面前晃:就沾了一点渣!我连味儿都没尝到!
韩菁被逗笑,一把拍开她的手:把你爪子拿开,口水臭死了。
葛苇知道韩菁这是默许,笑嘻嘻继续舔手指,不想放过任何一粒拿破仑的渣。
顾晓池移开眼神。
她还是□□惯,背着手靠墙,一个人站着,与人群格格不入。
也没打算葛苇会叫她,她也没机会再学着别人的语气说:谢谢苇姐。
还是贺淼想起了她,拿着一盒拿破仑过来:晓池还没领吧?
顾晓池说:谢谢,我不用。
贺淼坚持:拿着吧,剧组买得多,味道还可以呢。
顾晓池接了:谢谢。
贺淼又冲她一笑,拎着襦裙跑开了。
这段时间葛苇不理顾晓池,都是贺淼在照顾她,奶茶、咖啡、小点心,贺淼都会想到顾晓池,特意给她送过来。
热情得过分。好像很为以前的错误愧疚。
也许进演艺圈后,明白了不要与人树敌的道理吧。渐渐被打磨得圆润。
顾晓池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奶油香气飘来。
她以前没有吃过这种叫拿破仑蛋糕,发现酥松的拿都拿不住,手指一拈起来,酥皮就跟落雪似的,簌簌往下掉。
顾晓池咬了一口,特别特别甜腻。她有些不习惯,又放回盒子里。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然酥皮沾了满手。
酥皮烤得焦黄,有一种杏仁的香气,看上去倒是没有整块蛋糕体那么甜腻。
顾晓池想起葛苇刚才舔手指的样子。
她本来不想看葛苇的。可是葛苇笑得特大声,妩媚张扬,顾晓池又忍不住想偷看,看她到底在笑什么。
结果她也没笑什么,要么是把吃的渣渣掉在了军大衣上,要么是在讲没营养的hs笑话。
不拍戏的时候,整个人懒洋洋的,舔手指都舔出了万般风情,看得人脸红心跳。
顾晓池想了想,把手指放下了,没舔。
总觉得舔了,像在跟葛苇隔空那啥似的,在自己心猿意马的情况下,有点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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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早,元宵节都过了好几天,才即将迎来情人节。
就是明天。
今晚的夜戏,剧组闹哄哄的。年轻人扎堆的地方,大家都在讨论情人节怎么过。
顾晓池一如既往的沉默,在帮小平搬道具箱,一盒子发簪,顾晓池低头,一眼就看到了葛苇曾戴过的一支五尾凤簪。
此时放在盒子里看着,显得有点廉价,镀金色泽也有点暗淡,不知当时戴在葛苇头上时,怎么就那么光彩夺目。
下一场又是贺淼和葛苇的对手戏。
是贺淼所饰演的侍女,和葛苇所饰演的妃子,二人决裂的一场戏,挺精彩。
贺淼这阶段还是侍女,还没被封为采女,所以装束比较简单,很快换完了妆出来。
看到顾晓池,刚好搬完了箱子走过来,拉着顾晓池聊天。
贺淼头上别着两朵珠花,显得人娇俏可爱。说了一会儿最近上课的情况,话题转到明天的情人节上来。
贺淼笑着问:你明天怎么过呀?肯定很多人跟你表白吧,选一个去过节?
顾晓池摇摇头:我明天跟周老师有约,下一次她的个展上,也许能展出我的两幅作品。
可以呀顾晓池。贺淼夸张的惊呼:这么快作品都能展出了,真有你的。
顾晓池一向很谦虚:没有,是周老师愿意给我机会。
两人正说着,葛苇从化妆间走了出来,咋咋呼呼的在那儿喊:我觉得我梳这个螺髻,配这支簪子一点都不搭,你们都过来一起看看。
葛苇到了这个咖位,经验也丰富,有时可以决定自己的一些造型,比如这部戏里的发簪,就都是她自己配的。
不知怎么的,今天偏跟自己较上了劲。
贺淼赶快跑过去。很多人也围了过去。
顾晓池一个人站在一边,没动。
有人又把发簪盒子捧了出来,拿起好几支簪子给葛苇选。
捧着镜子,放在她鬓边依次比划。
葛苇都不满意,最后勉勉强强选了一支双凤飞天的,戴上了,嘴还撇着,走到摄像机前面就位的时候,还踩到了自己襦裙上的一根飘带,绊得一趔趄,气得她骂了一句脏话。
顾晓池听到身边两个化妆妹妹在悄悄议论:
苇姐今天心情不好?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就是对戏的要求高?不过还好,她从来不对我们这些小人物发脾气。
哈哈也是,苇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跟自己较会儿劲,应该很快就好了。
都不跟葛苇计较。还是喜欢她。
好像美人,尤其演技霸屏的美人,都有随便乱发脾气的特权。
顾晓池在一边默默听着。
其实刚才她看那些簪子,配在葛苇头上都挺好看的。毕竟葛苇这个长相,顾晓池觉得,就算插根筷子在头上,应该也挺好看的。
不知葛苇到底哪里不满意。
想着这些,脑子稍微一放松,眼神就不自觉的向葛苇那边飘过去。
顾晓池一愣。